工作隨想

       兩個禮拜前，月子中心一位媽媽問我：「陳醫師，我的寶寶白天在我身邊都睡很好，晚上回到嬰兒室卻睡不好，怎麼辦？」我問她晚上不跟寶寶一起睡的理由，她說先生下班會來陪她，她怕小孩會吵到先生，所以晚上讓孩子在嬰兒室。每每面對這樣的問題，我總是思索著，要怎麼回答，才能讓媽媽了解，跟寶寶一直在一起的意義。「兩個可以獨立的大人睡在一起，寶寶無法獨立卻在嬰兒室」是一件讓我始終想不通的事。媽媽說：「如果現在晚上在嬰兒室與我分開，寶寶都無法適應，那她將來一直黏著我怎麼辦？」這是一個將來要全職帶孩子的媽媽，她的擔心，也是很多媽媽的擔心，怕孩子「黏」。但，「黏」是不好的事嗎？熱戀中的情人們，不也希望可以一直黏在一起。孩子需要依附成年人的照顧才能長大，「黏」著媽媽不是天經地義的生存法則嗎？更何況這「黏」並不是寶寶單方面的，我跟她說，在孩子三歲前，我也不想離開他們太久。
      在美國，醫院一開始的設計，是沒有嬰兒室的。寶寶出生後跟媽媽在一起不管在哪個文化中，都是一致的。產褥熱的盛行，來自一個很離譜的故事，只因為醫師做完病理解剖之後沒洗手，在病房裡到處走動執行醫療，就這樣把細菌一個傳一個。那時流傳著不要到醫院生產，因為很少人活著離開，反而是助產士接生受到大家的信任與歡迎，在《呼叫助產士》中，沃斯也說著類似的故事。在還查不出產褥熱的原因時，擔心寶寶被媽媽感染，所以醫院有了嬰兒室的設計，把寶寶與媽媽分開。後來，產褥熱獲得控制，卻沒想過把寶寶放回媽媽身邊，嬰兒室成了醫院的「必要配備」。但把寶寶們放在一起的感染風險，很少人提，就更別說原本產後仍需互相調節的兩個身體，分開之後，帶來更多問題。好長的一段時間，當我們說到原始、談到文化，似乎就等於不理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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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現代西方論述中，女人要被當成個體是一件那麼困難的事。由於她們身體有製造其他身體的麻煩才能，致使她們私人有界的個體性經常受到貶抑。
就某種意義來說，女人可以被切一半而繼續母職功能---見證她們的身體在死後依然被維持著以便維繫另個個體的生命。
女性個體性所具有的特殊曖昧性---或許比起蟲類要達到充分自由派個體性，更要面對阻力。
Donna Haraway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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上週台灣母乳哺育聯合學會進階課程，講課之後，一個夥伴問我：「陳醫師，我們的目標不是讓寶寶喝到母奶就好了嗎？怎麼給有關係嗎？」嗯，我一時語塞，在我講了「餵一次配方奶有什麼影響」之後，她這樣的提問，讓我想趕快把我的碩士論文完成，哈！在這樣的意義下，或許就像Haraway說的，「女人可以被切一半而繼續母職功能」，媽媽只要提供母奶給寶寶就是發揮了母職，媽媽的個體性呢？寶寶的個體性呢？孩子並不是只要有奶喝就能長大啊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