擠乳器，母乳哺育的兩面刃 (七)

    1981年，WHA通過國際母乳代用品銷售守則(International Code of Marketing of Breast-milk Substitutes)，簡稱守則(CODE)，約束廠商不可送免費配方奶給產婦或醫事人員，規範了配方奶的販售。[1]台灣在推動母嬰親善醫院認證的過程中，對配方奶的規範也是遵循CODE的。這樣的銷售守則，或多或少也改變了大家一面倒覺得配方奶優於母奶的觀念，新生兒配方奶廣告也從此在台灣媒體消失。但是在推動母乳哺育的過程中，與母乳哺育相關的產業似乎也跟著興起，擠乳器是其中之一。母乳哺育這看似「自然」的生活行為，竟也跟「科技」有關，帶動了另一種產業的興起。在美國，已經開始出現要規範擠乳器使用的聲音，我們是否也該注意「擠乳器」是不是一個適當科技的問題？

讓我們回到文章一開始，想想美國對於第一夫人為了推動母乳哺育，推出補助購買擠乳器的政策，提出的「母乳哺育對女人來說，是非常個人的決定，我們只是想讓選擇母乳哺育的人更輕鬆。」這個回應的問題何在。

母乳哺育，從討論中看來，並非個人的決定。Janet Golden在 A Social History of Wet Nursing in America一書中提到「…無論是醫師或是哲學家們，都忽略了一件事，嬰兒餵養並不是一個婦女的選擇，而是一個家庭的選擇」甚至，這樣看來，還不只是一個家庭的選擇，也是一個國家的選擇！在作出這樣的選擇時，政治、文化、醫療專業，種種的作用力彼此交纏引繞著，並非顯而易見！

高雄市婦女新知協會在2011年母親節前夕召開「沒奶也能當好娘」記者會，以真實案例演出行動劇，說明沒有辦法餵母乳的母親在母乳最好的氛圍下，顯得相當焦慮。

在母親節前夕，協會要特別呼籲請關注新手媽媽的困境，一旦因體質、工作職場環境等因素不容許哺餵母乳，容易造成媽媽自責和自認對不起小孩的罪惡感。高雄市婦女新知協會說，「餵不餵母乳」是許多新手媽媽的一大壓力來源，如果真的沒有條件允許哺餵母乳，難道不餵母乳就不是個好媽媽？[2]

在這訴求中，我們看到母乳哺育雖是一個家庭甚至一個國家的決定，這壓力卻是落在對母職的想像，而加諸婦女身上(無論餵與不餵)。在行動劇中，我也觀察到此劇在強調「擠乳的辛苦」。一如在「擠乳器」段落中討論的依賴擠乳器的媽媽，預期擠乳器是母乳哺育的工具，可以讓餵母奶更有效率，卻發現時間被切割到連休息的時間都沒有，而讓人想放棄。所以，當擠乳器介入母乳哺育時，使用者對這項技術物的詮釋，也影響著這個網路中社會關係的互動，與母乳哺育的進行。補助擠乳器的購買並不等於幫助了選擇母乳哺育的婦女。

在林奈的時代，他涉入了反對奶媽哺乳的鬥爭，呼應了兩股力量在政治上的再結盟：即剝奪女性參與公共事務的權利，並賦予女性管理家務的新價值。1960到1970年代的婦女解放運動，則強調要讓婦女從家務勞動中解放出來。如果母乳哺育也算一種家務勞動，當代婦女，選擇母乳哺育與否，可不可能是一種受到保護的「權利」而不是母職的「義務」？如果我們的目標放在為了讓每個孩子都能喝到足夠所需的母奶，讓媽媽們盡情的施展母職(無論是她們自己認為的，或是這社會對理想母職的想像)， 更長的產假、工作場所的嬰幼兒托育、擠乳器三者當中，最便宜的擠乳器會是最理想的選擇嗎？

要討論擠乳器的技術網路，我希望繼續研究的還有擠乳器的設計與爭議，與媽媽們在使用擠乳器時遇到的問題，也就是這個技術物與媽媽們身體的關係。另一方面，母乳哺育相關知識的傳遞，目前是以醫療院所從產檢衛教開始，一種由上而下(top-down)的模式，但媽媽們有沒有先備知識？究竟誰才是專家？在生產醫療化之後，母乳哺育是否也醫療化了？我想繼續研究探討的另一部分。

(照片攝於台北大稻埕碼頭 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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[1] Code全文見 http://www.unicef.org/nutrition/files/nutrition_code_english.pdf (檢索日期: 2013年2月6日)

[2] 高雄市婦女新知協會詳細新聞稿請見http://awakeningkhs.womenweb.org.tw/Activity_Show.asp?Activity_ID=12451 (檢索日期:2013年2月6日)